贝拉全然沉浸在她的想象中,变得癫狂偏执,她拧开会议室的把手,冲了出去,急不可耐地想要化妆打扮,为期盼了十多年的约会准备。
贝拉生来拥有一种富有攻击性的美丽,打扮过后,更加动人心魄,一袭红色礼袍,与红唇相得映彰,脖颈上,耳垂下,祖母绿珠宝流光溢彩。
没有人不为此心动。
酝酿了一天的黑云终于轰隆隆下起雨来,电闪雷鸣,路旁的大树被吹折了枝桠,砸在屋顶上,伞被大风吹翻,行人寸步难移,仿佛世界末日,撒旦降临。
尽管对于巫师来说回家不算困难,但食死徒们还是跨入壁炉早早下班,回到住所躲避极端天气。
贝拉走在夜晚空荡荡的食死徒大楼中,紧张地撕扯手包,她离石窖的地下入口越来越近。
她本该激动高兴,可步伐却越来越慢,呼吸变得急促。
贝拉不该想到她,谁会在约会时想到男伴的爱人呢?这完全就是自讨苦吃。
就算想到,也该是趾高气昂,盛气凌人地挑衅,炫耀胜利,而不是,而不是……愧疚。
贝拉想把那个无精打采的可怜女人从脑海中赶出去,可偏偏这样想,偏偏就记得越深,图像越清晰,就像扎了根。
春张最近沮丧极了,贝拉从没见过她这样颓废,好像摄魂怪吸取了她的灵魂和快乐,连一周一次的聚餐也无精打采,勉强地笑着,有气无力地吃一两口,就歪在藤椅上,呆呆看着窗外。
贝拉不知道春张为什么这样,她只觉得心烦,贝拉讨厌这样毫无生气的可怜样,宁愿春张跳起来,再用那玩笑似的时间魔法逼她认错,现在的她已经知道怎么破解。
可无论贝拉怎么闯祸,嘲讽小巴蒂,作弄斯内普,为难安多米达,甚至摔坏她宝贝一样的玻璃罩子,春张就像瞧不见,听不到一样,就蜷缩着躺在那,一动不动。
或许是中年危机,贝拉想,为了逃避缄默人一事无成的未来,所以装病躲在庄园里。
这会击垮她的,贝拉莫名冒出个念头。
在春张最脆弱,最需要陪伴的时刻,她最亲密的人,恋人和养女同时背叛了她。
被汤姆选中,就证明贝拉并不具有正常的善恶观,她本不该这样想,贝拉就该像击败一个个对手,扩展版图时那样,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痛苦叠成的高台——
春张在收养她时,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,更何况是春张自己没法处理情绪,让汤姆移情别恋,这不是她的问题,谁乐意成天对着一张冷冰冰,毫无回应的躯壳呢?
贝拉安慰自己,想要摆脱负罪感。
成王败寇,弱肉强食,就是这么简单,怜悯一个输家不符合她的信条,为了多年的宿敌放弃唾手可得的奖品更是傻透顶的事。
她太知道怎样舍弃不必要的心软了。
但贝拉停了下来,她站在地窖的入口,木板门下就是多年执念。
近在咫尺,贝拉转身离开,与来时相反,贝拉越走越快,甚至撕破裙摆,踢掉高更鞋,奔跑起来,跑出长廊,跑出大门,跑出欺骗麻瓜的坟地假象,闯进雨幕中。
铺天盖地的雨点砸在身上,贝拉跑出了移形换影的禁地,那个目的地从没有这样明确过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阳台的玻璃骤然爆裂,将春张从浑噩的状态惊醒,鞋底踩上碎片,她来到圆台上,惊雷划破长空,在一瞬照亮世界,贝拉仰着头,浑身湿透,重而大的急促雨滴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,可还是执着地望向春张。
水渍从大门一路延续到主卧的浴室,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啦响,氤氲水汽从门缝冒出。
贝拉赤着脚从浴室走出,一言不发的爬上床,钻进被子,犹豫了一会,从背后试探地抱住春张。
春张见贝拉一反常态,有些惊讶,她转过身,尝试着抚摸被魔咒烘干后,干燥柔软的发顶,贝拉从未和她这样亲近过,
“怎么了,汤姆责骂你了?别难过,我会教训他的。”
与之恰好相反,贝拉在春张怀中拱了拱,意外发现她并没有预想中的抗拒,就像一个正常的拥抱,
“没有,我想来看看你,你最近总病殃殃的。”
“那也用不着淋雨,”春张听起来感动又惊讶,“感谢你的关心,我并没有什么事。”
为了合理化突如其来的关心,贝拉搬出勉强的借口,
“先生总不让我来看你。”其实她只偶尔提过一两次。
“我最近精神不大好,怕没法招待好你们,”春张说得是实话,她的声音轻又飘,没什么力气,“可只要想来,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。”
“和先生有关吗?”不再刻意忽视,嫌疑人很容易推断。
“奥,这与他无关,事实上,他帮助了我许多,”春张反倒为汤姆说话,她停下来休息了一会,现在的她说话都累,“他早提醒了我,说这是一个骗局,但我没相信……我从出生那一刻时就抱有这样的信念,这很难更改,我总想回去。”
太愚蠢了,要是她,就绝不会相信汤姆与此无关,最近一年,他简直容光焕发,贝拉抿了抿唇,最终没有评论。
屋外狂风大作,雨点从破口的窗户溅进来,贝拉靠在春张的胸膛,听她心脏规律地跳动,安心温暖,似乎有点理解汤姆的喜欢了,
“你为什么不愿意先生收养我呢?”
时隔多年,贝拉问出了梗在心头的刺,这是她始终无法接受春张的原因,贝拉痛恨背叛者。
又是什么,让你转变了态度?
很长一会儿,春张都没有回应,贝拉以为她睡着了,偏偏坦然承认她的懦弱和摇摆,
“我很害怕,我害怕我没法负担三个人的人生……我很担心,我担心一不小心就毁了你们。”
春张声音疲惫,
“我该怎么处理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呢?我一点经验都没有。汤姆……汤姆现在做得不错,但那时候,他一点也不明白抚养的责任,不知道怎样做一个父亲……所以答应得爽快。”
春张从不避讳贝拉与汤姆之间畸形的关系,她语气毫无波澜,就像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,
“尤其你还爱慕着汤姆,我怎么能这么做呢……将诱人的美食放在婴儿面前,然后指责他毫无自制力吗?”
还是同样的话,在三年级的暑期末,那个光怪陆离的循环,春张就这样说,十多年后,她还是这样说,
“我不在意汤姆是否会被你夺走,我唯一在意的是……如果我同意收养,却无法把控你们之间的距离,让你遭受侵害……我能承受这指责吗?我没有把握。”
“所以我拒绝了汤姆……没有人能比亲身父母更心疼孩子……我以为没有这样的父母,我以为他们会反省收敛,我很抱歉,我并不理解你的处境。”
春张诚恳向怀中的贝拉道歉,即使她现在饱受困扰。
“我还想让其他人收养你们,从而规避一切风险,可我也做不到。”
春张将曾经那些不光彩的曲折心思坦白,并不在意贝拉是否会用这攻讦她,她只是尽责地回答问题,
“说我冲动、鲁莽、伪善也好,可归根到底,是我自作主张改变了你们的人生,那我就得承担责任……至少你们的生活不能比布莱克家的小姐更差,我没法保证其他人,更没法要求他人做到……只能是我。”
春张没那么完美,她想过逃避,但也没那么不堪。
贝拉没有说话,只是收紧了胳膊,将春张抱得更紧。
就这样吧,贝拉最终选择松开攥了多年的金飞贼,总有比一时愉悦更加重要的东西。
彩蛋:
会议厅蜡烛燃了整夜,董事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,到后半夜懒散哈欠,果盘咖啡见底,却始终不见汤姆右手空位主人到来。
缺了主人公,会议自然是开不成了,汤姆的耐心见底,猫头鹰、守护神和黑魔召唤,贝拉始终没有回音,似乎铁了心缺席。
天边开始泛白。
尽管如此,汤姆还是面色如常,让人看不出喜怒,终于结束会议,
“下次再约吧。”
汤姆跨入壁炉,回到庄园,迫不及待地上楼,想要与爱人亲近抱怨,因为她的纵容,贝拉越来越过分放肆,非要讨四五个吻才肯罢休。
但当被子掀开,占据了他的位置,依偎在春张怀中睡得香甜的人,正是苦等了一夜的贝拉。
自从邓布利多那对之后,汤姆对同性情侣的印象更差了。
于是贝拉继承人的任命被推迟了一年,在这期间,无数类型的女巫借口与她邂逅,即使贝拉一再澄清她的性取向为男。
甚至被迫在预言家日报刊登文章,但很不幸,撰稿者是无恐不乱的丽塔。
只见花了大价钱的头条上赫然写着——贝拉克里特斯冷傲退女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