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挽上贾母的胳膊,“好祖宗,让妹妹住在碧纱橱里,我住碧纱橱外的床上,何必再挪让老祖宗不得安静。”
探春眼中有压不住的艳羡,林姐姐又是封县主又能同祖母同住。
惜春以帕掩唇,撇撇嘴,唯有湘云的脸色泛白。
林姑娘去了老祖宗那,她住哪里?
贾母略想一想,点头道:“也罢,你们速速将东西捡要紧的收拾。”
黛玉身子都在发抖,一旁雪雁也未好到哪里去。
才刚要上前便被宋嬷嬷迈步挡了回去,雪雁这丫头忠心与机灵都不缺,唯这性子尚不知收敛。
姑娘还是对这些丫头太好。
不过一个荣国府,如今雪雁也算有品级的丫鬟,倒也不会吃了亏去。
宋嬷嬷笑着上前道:“国公夫人此话本不该推辞,只是我们姑娘才封了县主,一应物品不说要按规制使用摆放,便是嬷嬷与伺候的人都有定数。”
暖阁套间能容多少人?
见贾母脸色不悦,宋嬷嬷侧头看向一脸不忿的湘云,装作不识问:“这位姑娘瞧着有些眼熟,可是史侯家的?”
只想将两个玉儿凑到一处的贾母此时才惊觉,湘云那丫头还在。
贾母道一句是她思虑不周,转头拉过湘云一通夸赞。
本还想撒娇央求的宝玉见贾母并未留意他,侧身想寻林妹妹却发现人已回了自己座位。
透着几个丫鬟,他只能瞧见带着毛边的袖口,心下酸涩蔓延。
再看连毛边袖口都被挡了个严实,宝玉心中有一个声音。
不该是这样的。
林妹妹该同湘云妹妹、探春妹妹一般能一处顽,一处乐。
不,这样也不对。
林妹妹与她们都不同。
一时宝玉陷在自己思绪里无法抽离,跟着湘云迷迷糊糊回了碧纱橱径直躺在床上。
未跟着去的袭人见状忙拉过今儿跟在身边伺候的丫鬟细细审问,并无不妥之处。
袭人只能将人挥散,正要进去却见被转送的杜鹃正蹲跪在二爷跟前。
袭人心下发冷,面上越发和煦,才刚一靠近就被杜鹃拉了手,“袭人姐姐,你听二爷在说什么?”
呆愣愣的宝玉喃喃几声妹妹,眼角滚下泪来。
唬得袭人探身抓了宝玉胳膊,“二爷,二爷,你莫要吓我啊。”
杜鹃见状不由跟着一同唤人,她才来二爷身边,若出了什么差错该如何。
想着,滚滚泪珠如雨下,因在袭人之后,不少泪珠皆落在宝玉手背。
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宝玉回神,猛地起身。
见床畔袭人与杜鹃哭的梨花带雨,伸手拭泪,“两个姐姐哭什么?”
见宝玉与平日无异,想着平日宝玉也有呆症,只言他刚怎么也唤不醒所致。
宝玉笑嘻嘻道:“早知两位姐姐用泪唤我,合该多睡会,也多得些眼泪。”
一句话让袭人与杜鹃红了脸,主仆三人嬉笑声不小引得才服侍贾母出来的湘云闻声而来。
宝玉本就是有了姐姐忘妹妹之人,见着湘云又忙将自己私藏的一堆小玩意拿出来。
碧纱橱内笑声阵阵,梨香院中黛玉又在暗自神伤。
贾母今日所为让她寒心。
她与外祖母不过才见,之前只在母亲念的信中知晓,并未奢求能得到多少爱,因而这些时日有失望却也能接受。
可母亲却是外祖母嫡亲的女儿,是如她幼时在母亲膝头那般如珠似宝的养大,怎一去便转头忘却。
泪珠滚落。
端了糕点进来的雪雁身子一歪又快速站好。
再抬头看着坐在圈椅中默默垂泪的小姑娘,萧景衍心头火起。
荣国府究竟怎么回事,这才多长时间竟又让小姑娘落泪!
不怪萧景衍上来便埋怨贾府,他昨儿入宫才知小姑娘究竟做了些什么。
当真不怕若几国只是口头说说亦或遵循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’。
听到的那一瞬萧景衍甚至想直接把小姑娘抓来问问。
不是问因何禀告,因为换做他易地而处,也会做同样的选择。
他想问问小姑娘这些日子怕不怕。
想告诉小姑娘保家卫国的事儿有他们来担,有边关将士与满朝文武!
瞧瞧身子单薄的,脸比上次又瘦了不少,仿佛一阵风来便能乘风而去,还不如他的福禄!
萧景衍叹一声认命上前,瞧着桌上摊开的《九九消寒图》上已有数瓣梅花绽放。
竟已到年节下,他有这么久没见小姑娘?
想着从两淮得到的消息,萧景衍心头一沉。
正想如何开口安慰小姑娘,宋嬷嬷带着一烫金帖子入内。
萧景衍对这帖子极熟,是宫里除夕夜宴的帖子,甚至有两年还是他随口定的纹样。
小姑娘不是还未出小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