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何况以贾宝玉对这位皇帝浅显的了解,这个皇上应该是个有大抱负的,跟太上皇很多政见都不一样,表面上两人父慈子孝,可实际上根据谢鹤鸣的透漏,这两父子从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就斗起来了,而京城的国子监也恰好是皇上登基第二年建立的。
金陵那边的国子监,几乎全是太上皇的人,皇上要想打破朝中局势重新选拔官员,提拔自己的心腹,只有另谋出路,薛家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歪打正着,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借口。
这么一想,恐怕那个知府也不简单,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应该就不是薛蟠,金陵知府是故意把事情闹大,才好顺理成章牵扯出甄家的!
不过这个薛蟠果然是个祸害,这次是无意间帮了皇上的忙,皇上才放过了他,可这始终是个把柄,等到以后皇上想料理贾府的时候,这就会变成罪证!
他有些坐不住了,等夫子过来通知今日不上课时,其他人都跑去看琉球国那些学子了,贾宝玉赶紧趁机回了家。
风风火火跑进贾母的院子,刚好黛玉迎面走来,冷不防被贾宝玉撞的往后跌了两步,差点摔倒在地上。
贾宝玉连忙扶住黛玉:“你没事吧?”
黛玉稳了稳身形:“你做什么着急忙慌的?”
“对不起,我没看见你过来。”低头一瞧,一块小镜子碎在地上,应该是他刚才撞掉的:“这是?”
“外祖母刚才给我的。”黛玉有些可惜,这镜子是玻璃做的,照的人影十分清晰,她还没捂热就被贾宝玉给撞碎了。
贾宝玉将镜子碎片捡起包起来:“表妹,刚才是我不小心,你放心,回头我定给你加倍赔几块镜子,我现在有事找老太太,你帮我把这些碎片找个地方埋了,别告诉老太太。”
说完把东西塞给黛玉就跑了,黛玉一脸莫名:“这人……”
刚进贾母房里,就听到王夫人正在说薛家的事情:“如今他们在金陵也待不下去了,只能来京城,可我哥哥前些日子不是调任了,不在京城,老太太看能不能收拾个院子出来,让他们先住着?”
贾母点了点头,虽说这次薛蟠闯的祸是有点大,甄家为此还跟贾府发了好大一通火,但不管怎么说,贾府跟薛家也是老亲,如今求到头上来了,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。
“不行!”贾宝玉连忙开口阻止。
贾母和王夫人都是一愣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“今天没功课。”贾宝玉上前问道:“老太太,薛家是不是要来投奔咱家?”
贾母拉着他解释:“你姨妈的儿子失手打死了人,现在那知府不依不饶的,非要杀了他赔罪,那知府来头不小,你姨妈他们得罪不起,只能给你表哥消了户籍,来咱们府里投奔。”
贾宝玉无语:“那舅舅家为什么不管?难道姨妈跟咱家还能亲过舅舅?”
王夫人不悦:“宝玉,你胡说什么!”
贾母摆手阻止她,继续跟贾宝玉解释:“你舅舅不是调任外地了,不在家。”
“舅舅不在,可王家其他人在。”
贾宝玉都有些头疼,贾府这些傻子,明显王家知道薛家是个大麻烦,根本不愿意招惹,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把人拒之门外了,结果贾府上赶着接这个烫手山芋。
王夫人怒道:“宝玉,你这什么意思?难道你姨妈他们还来不得咱们家!”
贾宝玉摇头:“我没说他们来不得,当亲戚走自然可以,但他家在京城不是也有宅子,收拾收拾就能住人,何必非要住在咱家?”
王夫人气的拍了桌子:“府里如今还轮不到你做主!”
“你说的什么话!”贾母斥责了王夫人一句,转头又说起贾宝玉:“宝玉,你也是,那好歹是你姨妈,哪有把亲戚拒之门外的道理,况且他们这次为了脱身,江南那边的产业都当赔罪送给了甄家,如今孤儿寡母的,你让他们住在外头怎么活?”
贾宝玉翻了个白眼,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金陵国子监科举舞弊的事情,皇上不打算声张,谢鹤鸣是跟他关系好,才把如此机密之事告诉自己,也是为了提醒贾宝玉避祸,所以他不能出卖谢鹤鸣,更不能在贾府说这件事。
他虽然才穿越来一年多,可贾府是什么情况他多少还是了解点儿,贾府跟甄家走的近,是太上皇的人,有些话他必须对贾府保留。
只是贾府这上赶着找死,生怕别人抓不住他们小辫子的作风,实在让人心烦。
要不是古代动不动就满门抄斩,这具身体又没办法跟贾府彻底断绝关系,他早就懒得管贾府了。
“老太太、太太,我并非不近人情,只是表哥毕竟打死人了呀,你们也说了,薛姨妈是舍了大半家财,欺瞒官府给表哥换了个假死,那个金陵知府又不好惹,万一日后追查下来,咱们也是要跟着一块担责的。”
贾母笑起来:“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,原来是这个,到底是个孩子,多大点事就慌了,这事上下都知会过了,官府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会有事的。”
王夫人也松了一口气,她还真以为宝玉跟自己离心了:“这个你不必操心,该打点的都打点了,就是那个知府多事非咬着不放,真当他跟皇上有几分旧情,便能无法无天了!”
贾宝玉嗤了一声,彻底无语:到底是谁无法无天?
杀人的分明是薛蟠,杀人偿命,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?
可王夫人却不管这些,她只知道她的妹妹因此被逼的不得不离开金陵,无家可归,至于那个死了的公子,只能说他自己命薄!
劝不动贾母和王夫人,贾宝玉在贾府虽然得宠,但大家都把他当孩子一样惯着,正事却没一个人听他的意见,在这个府里他当不了家做不了主。
已经说不清多少次了,贾府自己非要上赶着往火坑里跳,无论他如何阻止,依旧制止不了他们作死。
见贾母这边行不通,贾宝玉又去找了贾琏,贾琏是贾府将来的继承人,他的话府里几个长辈还是会听的。
可等贾宝玉说完,贾琏却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:“我当什么事,不过是几个亲戚投奔,有什么大不了的,你好好念你的书,别成天听风就是雨的。”
一旁的王熙凤也轻蔑地笑道:“就是打死个人而已,该赔的也赔过了,他们还想怎么样?以为就凭这点事还能动得了咱们?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”
贾宝玉叹了口气,对贾府失望不已,他记得后期贾府被清算,薛蟠这件事也作为罪证被引了出来。
可他改变不了贾府,也阻挡不了这些人张牙舞爪的作死,这是第一次,他产生了想要逃离贾府的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