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我就不该让他推着我的小推车,我还没玩过呢。
我不满地鼓起腮帮子,站在原地思考了三秒,我决定先去买我想要的小物件。
首先是炭笔。我的铅笔和炭笔是同一时期备满的,但铅笔叠出来的画面反光让我很少使用它作画,大部分时间我用的都是炭笔,所以之前的铅笔还没用完过,炭笔倒是每次来我都会买点回去。
我弯着腰寻找我需要的牌子,抽了两盒软碳揣怀里。
哦对了,还有橡皮。
我顺便抽了一块樱花橡皮一起揣走。
这个橡皮真的很好用,擦得巨干净,提亮和细节都可以考它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,而且如果把它切成三角形的话,就能画一些线形细节。只不过很神奇的是,它总是在我想要用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,每次都找半天,嗯,刚好这次来采购,再拎一盒回去算了。
然后是素描纸……
拿一袋拿一袋。
碳粉……
拿一罐拿一罐。
水粉笔……
拿一套吧,拿一套吧,上次用丙烯颜料画画没洗干净画笔,那几支笔干了直接硬掉了,完全用不了了。
这一路逛下来,我怀里已经多了不少东西。
最后的那一大面墙都是卖的颜料,我还没想到要补充什么颜色,手里就拿了一罐白色颜料揣怀里了,揣完才想起来上次来的时候抱了好多回去,于是又艰难地把白罐罐放回去。
抬头看到货架最上面那一层的颜料盒,我抬手去够它,却发现不管怎么伸直手,甚至还踮了脚,我和那盒颜料始终差一小段距离够不着。
怎么会放那么高啊?
那种价格不是应该放在最显眼最容易拿到的地方,告诉大家它很容易得到,从而忽略它过高的标价吗?
我收回手,依旧没有放弃地抬头看着那盒颜料。
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从身后靠近,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看中的颜料盒。
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,所以胸口蹭过我的肩膀时,我下意识是接纳对方的,完全没有升起该有的警惕心。
直到他都将颜料盒拿下来了,我才反应过来,迅速回身,同时猛地后退一步,后背也撞在了实木的货架上。
嘶……疼疼疼。
这一下撞得有点狠,我都能感觉到身后的颜料罐罐轻微地晃动了一瞬。
“没事吧?”
熟悉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,我揉着肩颈的位置抬头看去,果然是影山那臭小子。
他乖乖地将颜料盒放在我面前,问:“你刚刚是不是想拿这个?”
“是这个……不是,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?”我忍不住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用力地戳在近在咫尺的腹部,一边戳一边表达我的不满:“而且你刚刚去哪里了?乱跑不说,还带走了我的小推车。”
“我刚刚看见了那边的人像,有些好奇。”影山指着他刚刚来的方向,眼里又闪烁着感兴趣的小星星:“是大卫诶,大卫。”
他有在美术教室看到过石膏像,老师介绍的时候就说那个是米开朗琪罗雕塑的大卫。
“看到大卫有什么好激动的。”我不明所以。
影山却一样一样帮我把怀里的材料全都放到小推车里,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:“去看看吧。”
“喂!”
“走吧,去看看吧!”
“……”
劝阻无果,我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一起往雕塑区走去。
少年一手拉着推车,一手牵着我,走的还飞快。
异性牵手,肌肤相亲。
哇……
暧昧,好暧昧。
没等我暧昧多久,影山猛地停下来,指着阿波罗说:“你看,那个是大卫吧?”
我抬头扫了一眼,无言地停顿几秒,回答:“那是阿波罗。”
“那个呢?是大卫吧?”
“……那是‘小卫’。”
“大卫的弟弟吗?难怪长得那么像。”
“不,他的原名是朱利亚诺·美第奇,你看他前额的头发是不是和大卫挺像的?他们都是米开朗琪罗的雕塑作品,所以我们都叫他小卫。”
“那那个是大卫吗?”
“那是赫尔墨斯……”我忍不住吐槽:“小卫和阿波罗也就算了,他们确实有些地方相似,还都是侧头,但赫尔墨斯完全不一样吧!他的头发很明显上面多出一层啊!”
我算是知道了,这家伙知道个屁的大卫,他觉得所有半身石膏像都是大卫。
连续猜错好几个,而且还没有认出大卫雕像,影山的积极性似乎有些受挫:“抱歉,我美术课上明明有认真听的。”
“道什么歉?这些石膏确实有点难认,不怪你。”我伸手安抚性地拍拍他肩膀。
他还是有些不高兴。
我干脆拉他到真正的大卫面前,给他一个一个科普谁是谁,出自于哪里,有着怎样的故事,以及平常画画练习一般会画哪个石膏。
听完之后,影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全都是知识点,他现在充满了力量,站在所有半身石膏像前,他一认一个准。
我欣慰地点点头,夸他一句:“不错,你的记忆力很棒啊,你看,下次你就不会认错了。”
有这种学习速度,他学什么都会成功的。
少年终于又恢复了精神,他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,还微微俯身,靠近了我一些:“谢谢你,桃沢。”
“……”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,伸手推开他的脸:“知道了,别离这么近。”
“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?”
“有,我还要去化妆品店买个美妆蛋,楼下商场也行,那里好像也有卖。”
要去商场的话,就要先把账结掉,到负一楼去。
我先一步转身往前走,却突然被影山拽住衣角。
我奇怪地看向他,“怎么了?”
他的视线停在我的手腕上,十分直白:“我能牵你的手吗?”
我:“不行。”
影山:“为什么?”
我:“凭什么?”
影山:“……”
他的头发蔫下来,但还是尝试朝我伸出手,并说服我:“我也想像菅原学长一样摸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我把他的手拍掉,冷酷无情道:“不许碰我。”
少年看上去更蔫了,他默默转身,半趴在推车的扶手上艰难前行,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孤单,几分落寞,几分失落,几分难过。
我:“……”
我出现幻觉了吗?
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