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崇礼定的酒店离林序南家不远,打车一个起步价,走过去十几分钟。
林序南想着干脆连人带箱直接打包从窗户扔出去,但没来得及采取行动,李卉就在客厅喊他们吃饭了。
菜都是家常菜,但很丰盛,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。
李卉之前问过江崇礼的口味,林序南只知道吃不了辣,所以菜品都不是辣口。
江崇礼吃得不多,话也不多,但很有礼貌,李卉问他什么都认认真真地回答。
他说话不急不慢,条理清晰,有问必答。
坐着脊背挺得很直,饭菜小口入嘴,吃得非常斯文。
李卉就喜欢得不得了。
“没想到南南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。”
林序南觉得这话不对:“什么意思?”
李卉笑着说:“你以前的朋友都跟你似的,猴急。”
“那时候还小,”陈齐武说,“现在南南也没那么猴急了。”
“谁说的,”李卉道,“以前张子尧不也跟他同岁,人家就好多了。”
关键字触发警报。
林序南想,完了。
果然,端着碗的江崇礼动作一顿,随后缓缓放下了碗筷,就连咀嚼都变缓慢了许多。
“妈你吃着生蚝,”林序南连忙从碟子里捞出一个放在李卉的碗里,“空运过来的,可新鲜了,你要喜欢吃的话,明天我亲自下厨,弄点蒜蓉酱给你整个别的口味的。”
李卉惊讶道:“你还会下厨呢?可别再把我的厨房给炸了!”
后面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衔接上林序南高中炸厨房的光辉历史,李卉把自己说的哈哈大笑。
江崇礼礼貌地提了下唇角。
饭后,林序南掰了根香蕉,剥好递到江崇礼面前:“生气了?”
江崇礼接过香蕉:“没有生气。”
“以前不代表现在,而且我也——”
林序南话说一半发现江崇礼并没有在听,他的视线被客厅电视背景墙上端放着的奖杯所吸引,一眨不眨地盯着。
“哎哟你也看到了!”李卉简直就像是触发被动,不远千里从餐桌边疾驰而来,“这是南南高二时参加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时拿回来的奖杯,当时特地去的沪市比赛,他们班主任也都跟着过去了呢!”
江崇礼走近了些,看到奖杯下方写着“优秀奖”。
“当时去了几十个队几百个人,南南和他朋友拿了优秀奖!”
林序南松了口气,还好是“他朋友”,不是“张子尧”。
“张子尧吗?”江崇礼问。
林序南:“……”
一口气没松完又吊了回去。
“对对对,”李卉说,“你也认识?”
江崇礼“嗯”了一声:“认识。”
林序南瞥了一眼江崇礼,略带诧异,觉得对方此刻提及张子尧这一易燃易爆的危险名词时,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“今早吃什么”。
“也是,他俩考到一个大学去了——”
“妈,”林序南打断她的话,“江崇礼定了酒店,我先送他过去吧。”
“怎么还真定酒店了?过年酒店的价格高的吓人,”她说着,看江崇礼依旧盯着那个奖杯,于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,又把话题绕了回去,“说到钱,南南拿了奖杯回来,他姥姥还奖励了他五百块钱奖金呢。”
林序南:“……”
虽然这个话题他也不是很想继续,但是相比于张子尧,还是可以忍忍的。
可下一秒,江崇礼开口:“优秀奖还有奖金吗?”
李卉一愣。
林序南差点没笑出来。
他轻咳一声,跟自己老妈介绍:“这位是我们院的学神,无论是校级省级国家级,比赛一直拿第一的。”
李卉惊讶道:“哇你这么厉害呀?真是太优秀了!我刚才岂不是班门弄斧?哈哈,不过南南能拿优秀奖我已经很满意了,毕竟我连个奖杯都没有呢,是吧儿子!”
林序南连说“是是是”。
江崇礼的目光从奖杯移至李卉,可能不太好这样直视异性长辈,所以看一眼垂一下视线,一连看了好几眼。
直到大家都笑着说起了其他话题,他这才非常小声地反驳:“没有一直。”
晚上十点多,陈乐桃要睡觉了,林序南就带着江崇礼去了酒店。
他们刚在玄关换好鞋,家里的小祖宗乱着头发出来洗漱,睡眼惺忪地看见哥哥要离开,立刻跟块年糕似的搂着林序南,贴他身上说什么都不撒手。
没办法,林序南只好捎带上这个小丫头,一起送江崇礼过去。
“我妈让你把之后几天的房退了,你退么?”
林序南划拉着软件准备打车,发现除夕前一天需要加五块钱过年费,而且即便如此,接单的司机也出了奇得少。
“可以吗?”江崇礼问。
他记得阿姨说直接住家里不太好。
“退吧,”林序南牵着把陈乐桃,弯腰把她的围巾往上拉拉,“过年期间什么都贵。”
江崇礼应了声“好”,下一秒他的袖口就被身边的点点高的小豆丁攥住往下扯了扯。
江崇礼低头,只见陈乐桃把她戴着手套的小手高举着挥了两下:“哥哥,拉手手!”
江崇礼抬眼看了下林序南,林序南正笑着:“拉呗,她想玩了。”
虽然不知道小豆丁想玩什么,但江崇礼还是伸过手去,都还没握住,陈乐桃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。
“这样攥着她的手腕,”林序南把陈乐桃的小短胳膊往上一提,“把她提起来。”
江崇礼也学着林序南,稍微用了点力,陈乐桃就被两个哥哥给拉起来,两脚悬空。
小丫头清脆的笑声从路这头响到路那头。
林序南一直看着陈乐桃,也跟着笑:“她就喜欢这样,只要两个人和她一起走她就要来一下——”
说着抬起头,看见江崇礼垂着睫毛,脸上无喜无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