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冉姐,三缺一,今天晚上来打牌呀!”
窝在折叠椅上短暂休息,钟冉正手握剧本狂背飞页,正好到生涩的条款部分,背的那叫一个艰难无聊、昏昏欲睡。
刚打个哈欠,横空插进来这么句话。
紧接着从墙边探出来个鲜血淋漓的脑袋,半边烧伤,圆着个血糊糊的眼睛望她,眼角一大片擦伤的红渍,简直可怖。
“靠!”
视线里猛然闯进这么个东西,钟冉吓了一跳,哈欠打到一半,差点蹦起来咬到舌头。
“……吓死我了……”然后发现是熟人,勉强安抚了一下已经窜上嗓子眼的小心脏,揉着撞疼了的胸口,咬牙切齿,“杨枫裕!你知不知道你头上顶的妆真的很吓人!”
突然冒出来跟诈尸了一样!
杨枫裕哈哈笑,三步两步跳过来,“你不是下午见过吗,还能吓到?而且你自己也有啊。”
“我又看不见我脸上画的。”钟冉完全忘了下午是谁对这战损妆极其满意,拿着手机前置满剧组转悠,大拍特拍。
化妆师真有一手,这妆造离远了吓人,凑近了瘆人,伤口上了做的及其逼真,哪怕在现实看都几乎与真实伤口一般无二。
杨枫裕长长啧了声,紧接着重新绕回重点,“今晚打牌吗?”
麻将还是斗地主?
“不打。”钟冉心里蠢蠢欲动,嘴巴尚有理智,“打不了啊,我今晚大夜戏,估计得明天下班。”
“没事,我们等你啊。”
钟冉心碎一地,“可我明天通告是一大早的!”然后迅速觉得不对,杨枫裕怎么连大夜戏都能等她,“你几点?”
杨枫裕眨眼装无辜,又故意把话抑扬顿挫说的欠欠儿,“下午三点。”
“……”
懂了,明早还是打戏。
又只有她一个拍打戏!钟冉感到深深的痛苦,苍天啊,杨枫裕连背景板都不用做了吗?明明是双女主,为什么加班拍打戏的总是她!
她只是个二番,比杨枫裕整整少将近两百场戏,为什么早出晚归时常加班的反倒是她!
偏偏对面人还要明知故问,“你怎么这么多戏份?不会加戏了吧!”
“杨枫裕!”钟冉猛弹起来扑她,一把把她压肩扣住,装的恶狠狠,“我要是资源咖,明天就把你的戏全飞走,就给我开工站后头当背景板!”
“啊!”
杨枫裕比她矮点,被她牢牢锁定,“太恶毒了!”
扒拉半天胳膊,挣脱不开,笑着被压带着走了两步,“小心点,衣服别蹭到妆了。”
钟冉又拎着她走了几步才放手,抬胳膊一看,衣袖上果然蹭了点红。
得亏这衣服本来就是战损戏做烂的,这点痕迹无关痛痒,她象征性搓了两下。
杨枫裕则一裹外套,抬腿跑出二里地去。
到安全距离,才蹦蹦跳跳的摆手,“我先卸妆去了!反正在我房间,你收工早就来打,不来我就去问小简,她今天没出工。”
“简新明天也是早戏!哈哈,她给我发通告单了,你没戏了!”
杨枫裕不信邪,“她今天肯定补觉睡不着!”一定得找一趟去才死心。
她走了,钟冉重新窝回椅子上,准备把那个打了一半的哈欠续了。
张了张嘴,却已经被杨枫裕折腾清醒了,打不出来,又看着台词头晕,烦躁的揉了揉眼睛。
杨枫裕也是特效妆,带着一股化学品的刺鼻气味,和她身上的血浆、做旧打滚沾满尘土的衣服混在一处。
好呛人。钟冉忍不住吐槽。
昨天就是大夜戏,通宵拍的,打得她骨头都要散架。
想起通告表后面的打戏,更是一个头比两个大。
正在拍摄的是部探案为主线的双女主剧——《匣探》
故事讲述在大明末年,商贾之女商幼怀揣一颗做捕快的心在民间四处行侠仗义,机缘巧合下,被赠与一个装有古代案卷的匣盒,里面详细记录了从三千年前的大夏王朝到大明初年的十个离奇案件。
与此同时,这些离奇案件竟再次在大明上演。第一个案子的受害者林峥被她所救,嗅到案子后不同寻常的联系,为破解家族一夜死亡的真相,与她共同联手,踏上破案之路。
杨枫裕女一,商幼,主要出嘴巴和演技。她饰演林峥,人狠话不多,三分之一都是打戏。
然而进组前训练几乎是没有的,仅仅提前四五天在个包场的活动中心跟武指老师熟悉动作,大段时间还得先去围读,结束再驱车赶过去。
——如果她不是舞蹈生出身、没舞蹈基础,这角色恐怕轮不着她。
但她是舞蹈生又不是武术生!
正式开拍那一刻发现因为改武器,打戏动作大段改了的钟冉差点两眼一黑栽过去。
任何剧从开机那一刻起就是赶鸭子上架了,日子紧赶紧排着,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上,停工一天都是巨大成本。
可本来打戏拍的时间就长,武指现场现教,演员现场现学。重来几遍之后,导演高声喊武指过来简化动作,高声名曰,“你设计那么复杂干嘛来几个镜头切近景就行!”
周围围着一圈待下班的工作人员,连低头玩手机时被屏幕照亮的那张脸都写着缺觉和生无可恋,钟冉觉得这部戏结束她一定会对打戏产生ptsd。
一个向往演戏的演员,多少对自己的戏是有点要求的。
但你的追求,未必是人导演的追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