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抱着她往心筑走,二人一路无话。
她身上湿漉漉的,他的衣衫早已被她的洇湿。
明瑾在他怀中,迷迷糊糊闻到他身上的熏香,清冷厚重的木气,沾上那席上的酒气,又笼着这夜里的雾气,夹了周遭玲珑雪的香气,味道有些复杂。好闻又不好闻。她鼻翼微动。
她窝在当中,脑子有些晕,不知道是方才在湖中冻太久了,被晚风一吹,那凶猛的风邪便发作,直往她耳朵里钻。
她在卫宫时,太医曾给她讲过一段时日的医书。卫宫的太医说,风为阳邪,易袭阳位。她当时不明白,而今体会了个透彻。
她觉得脑子发热,脸上发热,全身发热,她怀疑是那件袍子捂得她太紧,热的。
她从袍子中探出头来,发现周围没有侍卫,也不见丁香。不知道是他走得太快把丁香等人甩在了后面,还是丁香他们刻意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。
昭仁宫离般般殿不远不近,尹筱抱着她一路都没有放下,明瑾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重了,她听见尹筱些微有些喘。
“看什么?”尹筱注意到她四处张望。
“把我放下吧,我自己可以走。”明瑾有些尴尬,出声打破二人之间的宁静。
“就到了。”尹筱瞥见她的发顶,上面沾着些水珠,总不自觉想她从水中出来的样子。出浴,出水芙蓉,他耳根微微发热。
“有些重。”明瑾不好意思,感激他及时为自己遮掩了尴尬,衣衫尽湿的狼狈样子,在人前确实失礼。
尹筱还是没有放她下来,淡声,“衣裳都湿了,夜里有雾,寒气重,容易惹风寒。”而且,不重。她这样的弱柳之姿,能重到哪里去。若非考虑到她会不适,他单手便能拧起她。
想到方才过来的时候,她浑身湿透,似落入湖中。不禁又拧起了眉,明明让她等自己一会的,怎么就这样不耐,先跑了出来,就这么一小会,竟与雪鸢那个面首,双双落入了湖中。
而且,尹雪鸢那个面首,也是卫国人。
他垂眸,看着怀中人的发顶,陷入深思。
尹瑛一直与他说她接近自己必定有所图,像北地那种偏远之地,她设局为他所救,又千里迢迢跟着他来明城入了宫,一遍遍提醒他历朝历代女祸亡国之事不胜枚举,提醒他提防明瑾,勿为红颜乱,沦为她的一枚棋子。
他一直只当尹瑛的话耳旁风,只当尹瑛对她太有偏见。
若是她当真对他有所图谋,谋的是他,那……
今夜的月亮极,映得她一张青白的小脸如殿中养的那一簇玲珑雪,莹白又不失艳丽,他在宴上轻吻过的那株红唇,胭脂有些花了。尹筱想起母后以前很喜欢的一盆牡丹,那株牡丹的花很是奇妙,层层叠叠的重瓣,开粉色花,但是花瓣边缘宛若用狼毫笔描过一般,花边颜色是浓丽的红。
若是为他而来,那,正中他下怀。他嘴角微弯,静静看着怀中之人,他便等,等她她自投罗网。
他的玄色竹纹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,他却想起刚才在岸边她衣衫尽湿,衣裙都湿淋淋的,月光下里衣都映得分明,是一件粉色的肚兜。那湿衣将她的玲珑有致尽显,杨柳腰盈盈一握便能捏住,某处婀娜挺拔。
他两腮微微发热,喉结滚动,将目光移开。
明瑾靠着他,身上渐渐热了起来,只脑子有些迷糊,昏昏沉沉,一片浆糊般,她身上有些痒,似有百蚁啃噬,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,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湖中的水太脏了才如此。
尹筱明显感受到她在怀中扭动,微微一僵,后背发紧。
快到般般殿的时候,明瑾终于发现不对劲,她满面潮红,手已不可遏制攀上了尹筱的胸膛。结实且性感。这该死的手感。
好像中药了。先前因为那冰冷的湖水镇着,药效起得慢。这会儿她周身暖和起来便察觉到那种诡异。
卫宫后宫有许多秘术,后妃大多是世家争斗的棋子,媚药则是他们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。明瑾是见过一回的,她入宫半年后,诸侯往太子殿中送了不少女子,其中有一个,就大着胆子用了药,听说还用了双倍的药,便是这副模样。
尹筱似乎也发现了她的怪异,他俯首与她低语,“忍着。马上就到了。”
明瑾努力抽回在他身上的手,掐着虎口,试图靠痛觉保持片刻清醒。
闻到般般殿独有的夜来香味,明瑾便知回到了心筑,只她身上的怪异感越来越浓,她双手又挂在尹筱脖子上,尹筱将她颠了一下,怕她掉下去,抱高了些,距离比先前更近,她的脸甚至挨到了他的脖子,贴到裸露的一片肉上,冰冰凉凉的,很解热,她忍不住蹭上去,贴得更近些。
冰肌玉骨不过如此。她浑浑噩噩,心内暗叹。好摸,舒服,适合解暑。
她迷离中嫌挨着的这片地方太小,那片挡着冰凉的衣服太碍事了,恨不得给他撕开了好好枕着,扩大那冰凉面积。
门口候着两个侍卫,是尹筱派来值夜的。见尹筱抱着人匆匆走来,慌忙拜礼,“参见殿下。”
他声音洪亮,明瑾的脑子从那片冰凉中扯回一丝清明,双眸一亮,眸见他们腰间挂着的佩刀,她使尽全力,又借着尹筱疾步的势,一抽手,便将那佩刀拔出了。
可以自保。她残存的零星清明如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