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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9章 煞鬼苏醒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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翟仲廷转过头:“还有事吗?”

“煞鬼会成为我的新妈妈吗?”

听到这个问题,翟仲廷忽然笑了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问?”

翟承霄:“因为你们现在在一起,而且一起做坏事,也许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妈妈。”

小孩子的话十分朴实,没有任何修饰,但也道出了一个事实:他们两个一起做坏事。

翟仲廷想起煞鬼那张阴森的脸,双手融入骨血里的暗青色手套,那双猩红的目光里全是杀意。

“不会有别的女人成为你妈妈,你的妈妈只有苏里。”

他和煞鬼之间只有互相利用,一旦自己有一天没有利用价值,那个女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钉死,将尸体挂在烈日之下,任由秃鹰啃咬。

“太好了!”翟承霄笑着说:“幸好她不会当我妈妈。她太坏了,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,比你还坏。”

翟仲廷被这话逗笑:“她比我还坏?”

翟承霄用力点头:“是啊,她不准我离开这个房间,而且将凛锋号第三层夹板封锁了,不让你进去。”

翟仲廷回到翟承霄身边,低头说:“这话不要在她面前说,知道吗?”

翟承霄点头:“知道了,要不然她也会杀了我。”

他虽然是个小孩子,可字里行间似乎充满了早熟感。

“爸爸,她一开始是个好人,甚至冒着危险救我,为什么现在这么坏?人可以随时变吗?”

翟承霄不解地问。

翟仲廷皱着眉说:“所谓的好人坏人,不过是一种肤浅的标签,人是复杂的,我唤醒她本就有的真实一面,而不是因为她改变了。”

“哦。”翟承霄似懂非懂,他忽然小声嘟囔了一句,“爸爸,你有另一面吗?”

翟仲廷:“……”

他没有回答,而是说:“我先去洗澡。”

翟仲廷离开翟承霄的房间,脚步沉重。

他走进自己的舱室,脱下沾满尘土的外套,走进浴室。

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,水流顺着肩膀滑落,带走矿区尘埃。

翟承霄的问题在他脑海回荡:“爸爸,你有另一面吗?”

童稚的语气像刀子,割开他尘封的伤口。

母亲死前最后的温柔、苏里的笑颜,浅浅的呼唤,那些逝去的温暖如幻影掠过。

他闭上眼,水汽模糊视线,喉头哽咽。

突然,舱室通讯器响起,煞鬼的嗓音传来:“翟仲廷,十分钟后到我舱房。”

没等他回应,通讯切断。

他猛地睁眼,水流停在脸上,眼神一沉。

煞鬼的召唤从不带商量的余地。

他迅速洗完澡,擦干身体,换上干净的衣服,腰间别好能量枪,带着一丝戒备,朝煞鬼的舱房走去。

凛锋号顶层,煞鬼的舱房与舰桥隔绝,门前两架无人机悬浮,似守卫般,红外锁定光点在翟仲廷身上游走。

舱门滑开,热气扑面,混杂着一种陌生的草药香,辛辣刺鼻。

舱内光线昏暗,墙壁镶嵌的金属纹路泛着幽绿,中央是一个椭圆形浴缸,蒸汽升腾,水面漂浮着暗红色的植物瓣,散发诡异的光。

煞鬼半浸在水里,长发如墨散开,背靠着缸壁,眼眸半阖,肤色在水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。

“来了?”她声音低哑,带着一丝戏谑,没抬头,修长的手指在水面划出涟漪。

翟仲廷站在门口,目光扫过舱室,戒备未减:“有事?”

煞鬼轻笑,睁开眼:“帮我拿那边的东西。”

她抬手指向浴缸旁的小桌,上面放着一个黑色金属瓶。

翟仲廷皱眉,拿起瓶子递过去,刻意保持距离:“这是什么?”

煞鬼接过瓶子,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,凉得像蛇信掠过:“霏洛的草药精萃,舒缓神经。你该试试,天天监工,弄得你跟那些奴隶一样灰头土脸。”

她拧开瓶盖,倾倒几滴入水,暗红植物瓣翻涌,水面泛起诡异的光。

翟仲廷后退一步,看到煞鬼手套上的藤蔓物,已经蔓延至她的手肘处,而且隐隐在继续往上。

她抬头,眼眸锁住他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坐下,我们聊聊。”

她指了指浴缸旁的金属椅,姿态慵懒放松,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
翟仲廷犹豫了一瞬,随后坐下,椅背冰冷,舱室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。

两人对视,空气仿佛凝固,蒸汽在他们之间游走,草药香愈发浓烈,像在撩拨神经。

煞鬼靠回缸壁,水波轻晃,声音低沉如蛊:“你儿子挺有趣。他说我比你还坏,倒是看得透。”

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,语气轻描淡写,却藏着危险的锋芒。

翟仲廷瞳孔一缩,背脊僵硬:“你监视我们?”

“一切都在我掌中。你的一举一动,甚至在想谁,我都知道。”

煞鬼顿了顿,眼睛微眯,“洗澡的时候,是不是想到苏里和林浅了?这个世界上真正爱你的人少的可怜,还全都死了,很不公平对吗?”

翟仲廷拳头紧握,指节泛白。

煞鬼接着说:“想不想知道我封锁半个凛锋号,到底在干什么?”

水汽如薄雾般氤氲在空气中,仿佛连呼吸都被某种看不见的刀刃割裂,浴室里的光线被雾气折射得微微晃动。

翟仲廷说:“你说过,要制造武器。”

煞鬼仰躺在浴缸中,水珠沿着锁骨滑落,被她无声地抹去。

接着,她按下一侧嵌入式面板上的一枚指纹按钮。

一团白色的光在空气中骤然膨胀,然后快速收拢,投射出一个三维全息图像,画面里一个冷漠而完美的球状装置,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模块化接口。

煞鬼的声音低沉冷酷:“它叫裂核弹,是我亲手设计的武器,可以发射极特殊的高能定向粒子束,利用这颗星球原矿的提炼物质作为能量转换介质。”

空气仿佛因她的话语凝固。

她目光锐利如刀,继续道:“粒子束会直接作用于人体,将所有有机分子结构瞬间破坏到基本粒子层面。发射瞬间,人体里的所有物质瞬时蒸发,就像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。而且武器对环境和其他生物没有任何污染和影响,只对人类有效。”

翟仲廷的右手中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,一种习惯性的本能。

他强行克制着胸中翻涌的某种东西,眼神在煞鬼的面孔上徘徊,不知是惊骇,还是试图窥破她:“你要毁灭人类?”

煞鬼嘴角浮起一丝近乎妄念的笑意,眼中却闪烁着冰冷至极的光:“没错,裂核弹的威力足以让整个人类文明在一瞬间烟消云散,省去所有的斗争。”

她斜倚在浴缸边缘,望着空中那枚旋转的弹体投影,语气轻蔑:“所以这个武器只能我自己造,因为市面上的毁灭性武器不过是粗暴破坏,而裂核弹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清洗,凌驾于传统杀戮之上的净化。”

这一刻,她不是在谈论战争,而是在宣读一场宇宙意义上的清规戒律。

翟仲廷:“……”

他望着画面里完美的球状投影,仿佛望见无数人类瞬间湮灭的场景。

“等我完成它,先回到地球把所有人消灭,然后以地球为起点,一个接着一个消灭,占领所有星门。”

她的话落下,整个空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缠绕,寂静到极致。

翟仲廷的视线落在空气中那团全息图之中,如被寒流吞没。

过了许久,煞鬼目光一挑,语气略带讽刺: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
翟仲廷的声音像被锯开的铁片,在空中慢慢磨出回应:“我以为,我会跟随你在地球上建立新秩序。可如果把人类全杀了,那如何能有新秩序?”

煞鬼靠在缸沿,手指慢慢划过水面,激起一圈圈微光波纹:“真实的宇宙无需秩序,所谓秩序只不过是人类发明出来压迫他人的工具。只是有些太过直白,经历一代人就消亡,而有些秩序会以正义与平等包装剥削的本质,世世代代祸害下去。”

这一刻,她像一位冷酷的神明。

翟仲廷望着她,一时间无言以对。

他的反应,似乎在煞鬼的意料之中:“你儿子问你有没有另一面,你应该回答他,你喜欢自虐,沉湎于那些回不去的幻梦,失去的爱和温暖,希望能再次抓住。”

翟仲廷的脸色极为难看。

煞鬼倾身,目光如毒物缠绕,“你废了那么大力气唤醒了我的恶,可你现在却想找回所谓的人性,不觉得可笑吗?”

翟仲廷目光一沉:“如果所有人都毁灭了,那还如何掌握?要那么多资源又有什么用?”

煞鬼大笑,笑声在舱室回荡,蒸汽翻涌:“那你想要什么?建立新秩序,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话,改造成一个完美世界?你不过是个懦夫,怕面对自己的空虚,你恨人类,但却离不开他们。”

她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,红色的眼眸逼视他,“告诉我,你活着,到底为了什么?”

他沉默,目光与她交锋,空气如拉满的弓弦,随时断裂。

蒸汽在他们之间游走,草药香像毒药,侵蚀理智。

她的眼神像深渊,诱人坠落,却又满是杀机。

他的心跳加速,源于某种更原始的冲动,那是一种欲望、恐惧、权力的交织。

“为了活着,为了恨,为了爱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哑。

煞鬼:“你还可以为更多,比如让苏里和林浅活过来。”

她语气轻飘,却如重锤砸在他心上。

翟仲廷瞳孔骤缩,猛地抬头看她。

煞鬼站起身,水流顺着她的身形滑落,暗红植物瓣贴在皮肤上。

她赤脚踏上地板,湿发垂在肩头,血红的瞳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。

翟仲廷跟着起身,下意识抓起旁边的浴巾递过去,为她披在身上。

“忠诚,翟仲廷,”她的语气如丝绸裹着刀锋,“世俗的正义或邪恶,都不如这一条重要。”

她靠近他,距离近得他能感受到她身上草药的辛辣气息钻入他的毛孔,“甚至有一天,我让苏里和你妹妹复活,也不是不可能,你就不用靠造机器人,怀念逝者的影子。”

翟仲廷呼吸一滞,眼神剧震,像是被雷劈中。

复活?

这个念头如毒药,瞬间侵蚀他的理智。

他喉头滚动,声音沙哑:“你能做到?”

煞鬼笑而不答,她转身,浴巾滑落肩头,背对他,接着说:“如果我发现你不忠……”

她没说完,转头瞥他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。

接着,她赤脚离开浴室,舱门在她身后滑上,留下翟仲廷一人,站在蒸汽与草药香中,心跳如鼓。

*

霏洛星的矿区如一座永不熄灭的熔炉,昼夜轰鸣。

煞鬼给了奴隶七天期限,今日是第五天。

矿区如绷紧的弦,工人面容憔悴,眼神空洞,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画出沟壑。

翟仲廷站在高台监工,目光扫过矿坑。

正午,矿区热浪滚滚,地表温度逼近五十度。

翟仲廷擦掉额头汗水,喉咙干得像吞了砂砾。

他正要转身回凛锋号,身后突传来一声尖叫,刺破机械轰鸣。

他猛回头,只见一台巨型粉碎机旁,一个瘦小的女孩踉跄后退,手里的金属饭盒摔落,滚烫的汤汁泼洒,眼看着要被传送带卷入机器。

粉碎机的齿轮咆哮,离她仅半米。

翟仲廷下意识冲过去,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,将她扯离危险。

女孩摔倒在地,惊魂未定,胸口剧烈起伏,脸上沾满灰尘,露出惊恐的眼睛。

她不过十七八岁,瘦得像根芦苇,破旧的衣服,袖口磨得发白。

“你没事吧?”翟仲廷声音不冷不热道。

女孩点头,嘴唇颤抖:“谢……谢谢,我、我只想给爸爸送点吃的,没注意……”

她低头捡起饭盒,金属壳已凹陷,汤汁洒尽,她眼眶泛红,像是怕被责骂。

翟仲廷站起,瞥了眼粉碎机,齿轮仍在咆哮,吞噬矿石。

他皱眉:“下次离远点,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。”

他转身要走,女孩却小声喊住他:“先生!您…您叫什么?”

他停步,回头看她,女孩局促地攥着饭盒,眼神清澈,像矿区里唯一的干净东西。他沉默一瞬,低声道:“翟仲廷。”

女孩抿唇,似在记下这个名字:“我叫蕾希,谢谢您救我。”

她低头,匆匆跑了,瘦小的背影没入尘雾。

翟仲廷看着她消失,转身走回凛锋号,靴子踩在焦土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下午,空气稍稍凉爽。

翟仲廷走出矿区,就看见蕾希见站在不远处,手里捧着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小包,怯生生抬头:“翟先生我,我做了点心,想谢谢您。”

他皱眉,目光落在她手上,布包沾着灰尘,隐约透出点心的香气。

他本想拒绝,但对上她清澈的眼神,鬼使神差地接了。

蕾希鼓起勇气:“我……我想跟您说几句话,可以吗?就一会儿。”

翟仲廷沉默,眼神扫过矿区,工人忙碌,无人注意。

“行,找个安静地方吧。”他带她离开矿坑,走向矿区边缘的一处悬崖,崖边风声呼啸,俯瞰深不见底的峡谷,岩壁嶙峋,夕阳余晖洒在崖边,地面龟裂,散落着碎石。

两人坐下,翟仲廷打开布包,露出几块粗糙的点心,这是用谷物磨粉烤制,带着淡淡焦香。

翟仲廷拿起一块,咬了一口,口感干涩,却有种久违的温暖,让他想到了妈妈。

看到他吃了她的点心,她很开心。

翟仲廷嚼着,目光落在峡谷深处,声音低沉:“味道不错。”

蕾希盘腿坐着,双手抱膝:“这点心是我妈教的,她去年被伏科人杀了。”

她语气平淡,眼神却黯淡。

翟仲廷手一顿,点心在嘴里失了味。

他低头,夕阳在他脸上投下阴影:“抱歉。”

蕾希摇头,挤出苦涩的笑容:“没关系。翟先生,七天后,煞鬼真的会离开吗?”

这是她心里想问的问题。

每天看到父亲那样劳累,她很心痛。

她的很多亲戚都被伏科人奴隶,最后累死,或者被打死,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。

翟仲廷看向她,女孩的眼神满是期盼。

他沉默一瞬,点头:“会。她说了,交够矿就走。”

蕾希眼睛一亮,双手攥紧:“太好了!那我们就能自由了!”

她笑得像个孩子,夕阳映在她脸上,像是矿区的第一缕光。

翟仲廷目光柔和,却又暗藏一丝苦涩:“但是……”

蕾希歪头:“但是什么?”

他顿住,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他低头咬了口点心,目光投向峡谷,风声如刃,割开他的思绪。

蕾希盯着他英俊的侧脸,红了脸,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很难遮掩,也无法控制,这是最本能、最天然的情绪,无可厚非。

他突然开口,声音低哑:“你相信,一个好人可以变得罪恶滔天,杀人不眨眼,而一个坏人会产生怜悯之心吗?”

蕾希愣住,眨眼:“我也不知道,我只知道伏科人很坏,在这里做了很多坏事。还有煞鬼……她杀的那几个人,尸体还在那里挂着。”

翟仲廷:“我和煞鬼是一伙的,我就不坏?”

蕾希:“你救了我,如果你是坏人的话,那就像你说的,坏人也会有怜悯之心,我相信。”

翟仲廷苦笑,夕阳在他眼底燃起一抹暗红:“想要变坏其实很简单,只需要一瞬间的愤怒、看清、或者崩溃。等坏人再想做好人,却发现已经回不去了,人渣不配再有重活的机会,也不会再被人们接纳,于是只能陷入恶性循环,越来越坏。”

他靠在崖边岩石上,点心搁在膝头,“我以为,我能建一个新世界,公平、干净。可我唤醒的恶魔,她不想要新世界,她要制作一个武器,叫裂核弹,用来毁灭世界,包括我的梦想。”

蕾希抱膝,认真听,似懂非懂:“恶魔……是说煞鬼吗?她好可怕,那些尸体……”

她打个寒颤,声音小了,“你为什么跟着她?”

翟仲廷沉默,目光落在崖下,峡谷如深渊,吞噬光线。

他低声道:“因为我恨,恨这个世界,恨那些毁了我一切的伪君子。我以为她跟我一样,想重建秩序,可她只想毁灭。”

他拳头紧握,指节泛白,“我放出了一个怪物。”

蕾希咬唇,小心翼翼:“那……你为什么不离开她,带你儿子走!”

翟仲廷无奈道:“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。”

他喉头一紧,眼神复杂,“我被她绑住了,像那些矿工,被她钉在架子上。”

蕾希凑近,眼神清澈:“你不像她,你救了我,说明你心里还有好的一面,你可以试试改变。”

他抬头,对上她的目光,那双眼睛像矿区的清泉,干净得刺痛。

他的笑中带着自嘲:“太晚了,我双手沾满血,早就没回头路了。”

蕾希摇头:“不晚的,你可以的!你有儿子,他需要你,你可以反抗煞鬼。”

翟仲廷沉默,夕阳沉落,崖边光线黯淡,风声愈发凄厉。

他低头,点心碎屑落在地上,声音很低:“我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,如果能唤醒她,那我为什么不能让她沉睡?”

蕾希:“虽然我不懂你具体在说什么,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。”

翟仲廷:“谢谢你,跟你说这些之后,我心里好过多了。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?”

蕾希摇头,疑惑:“为什么?”

他站起,拍掉手上的碎屑,目光柔和,却藏着一丝寒光:“因为死人才能保守秘密。”

蕾希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翟仲廷猛地伸手,抓住她的肩膀,用力一推。

蕾希惊叫,身体失衡,坠向崖下,瘦小的身影在峡谷中翻滚,尖叫被风声吞没,很快消失在黑暗深处,只剩几块碎石滚落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
翟仲廷站在崖边,俯瞰深渊,他嘴角勾起一抹笑,笑中带着自嘲与残忍:“谢谢你听我的倾诉。没人有资格责怪你,因为都是我的错,你只是太倒霉,遇到我这种人。”

风声呼啸,掠食鸟盘旋而过,崖边只剩他孤零零的身影。

远处,采掘塔的探照灯扫过,照亮惩戒架上的骷髅,阴影摇晃,像在嘲笑他的脆弱与邪恶。

他转身,靴子踩碎地上的点心,朝矿区走去,背影没入黑夜。

*

第六天。

矿区中央的惩戒架上,几具骷髅在风中摇晃。

翟仲廷像前几日一样监工,只是今天,他的眼神阴沉如深渊。

昨天悬崖边的画面如刀刻脑海,那个女孩的的尖叫,瘦小身影坠入黑暗,碎石滚落的回响。

风吹过,消散如她的生命。

他很愧疚,却不得不这么做。

也许,她不会说出去呢?

通讯器刺耳响起,煞鬼的嗓音冷如寒冰,割裂清晨的死寂:“五分钟内到中央塔。”

没等回应,她将通讯切断。

翟仲廷的瞳孔骤缩,心跳漏了一拍,想到昨晚舱房中的草药香与她的威胁“若我发现你不忠”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握紧能量枪,咬牙朝矿区核心的中央塔走去,靴子踩在焦土上,发出一阵阵沙沙声。

中央塔矗立在矿区心脏,百米高的钢架,表面布满锈迹与炮火焦痕,塔身嵌满尖刺般的传感器,闪烁红光,顶端一盏巨型探照灯俯瞰矿坑。

入口是一道厚重的合金门,门旁两架无人机悬浮,炮口锁定来者。

塔内空旷,地面铺着冰冷的黑石,塔中央,一座王座高踞三米平台,座背嵌着一枚红色晶体,王座后,一幅巨型全息屏滚动矿区数据。

翟仲廷踏入塔内,他站定,目光扫过王座,煞鬼端坐其上,姿态慵懒,修长手指轻敲扶手。

翟仲廷强压不安,站直身体,声音低沉:“主人。”

煞鬼睁眼,嘴角勾起一抹笑:“翟仲廷,昨晚睡得好吗?”

她的声音带着嘲弄,每字如针,扎进他的神经。

他拳头微握,语气平稳:“您有什么吩咐?”

煞鬼的笑意更深,眼眸眯起:“有个叫蕾希的女孩失踪了,她的家人找了一整夜。”

她倾身,王座的晶体在她身后光团涌动,投下血光,映在她脸上,“有人昨天傍晚看到你跟她在一起。”

翟仲廷心跳骤停,血液如坠冰窟,背脊渗出冷汗。

他强装镇定,喉头滚动,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僵硬:“是,她来送点心,谢我昨天中午在机器旁边救了她。我们说了几句,她就走了,我不知道她去哪。”

他直视煞鬼,目光不闪,掌心却湿冷,能量枪的重量压在腰间,却像无用的摆设。

他的脑海飞转,蕾希的尖叫在耳边回响。

煞鬼轻笑,空气沉重得像要碾碎骨头:“你们说了什么?”

“她问我七天之后你会不会离开,还说了一些他们曾经被伏科人压迫的话。”:

翟仲廷的胸口如被重锤砸中,汗水滑落下巴。

煞鬼的眼睛扫过他,嘴角的笑残忍:“是么?”

“他只说了一半。”一道清亮的女人声音忽然传来。

塔门滑开,脚步声打破死寂,翟仲廷猛回头,心脏几乎停止。

蕾希被两名工人搀扶着走进,身上沾满血污与尘土,脸上淤青肿胀,嘴角渗血,头发散乱如枯草。

她还活着!

震惊如雷霆劈开了翟仲廷的头顶,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刺骨的恐惧,席卷全身。

他的手颤抖,下意识摸向能量枪,却硬生生停住。

他不能指望一把能量枪就对抗煞鬼。

蕾希挣开搀扶,瘦小的身体踉跄上前,瘦,声音嘶哑,却字字如刀:“是翟仲廷他推我下悬崖!”

她指着他,手抖得像风中枯枝,泪水混着血淌下,“他唤醒了一个恶魔,就是你!他说你只想毁灭一切,毁了他的梦想!还说既然能唤醒你,就能让你沉睡!他怕我把这些告诉你,就杀我灭口!”

塔内死寂,蕾希的控诉如惊雷炸响,回荡在冰冷墙壁间。

翟仲廷脸色煞白,喉头干涩。

他感到煞鬼的目光如刀剜肉。

想辩解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他如果为自己辩解,否认她的说法,那他跟那些他痛恨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?

煞鬼缓缓起身,步步逼近蕾希,空气仿佛因她的靠近扭曲。

蕾希吓得退缩,可是恐惧被怒火吞噬,她强迫自己抬起头。

煞鬼停在她面前,盯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,指尖划过她的脸颊,留下浅浅血痕,低声道:“你很有勇气,我会给你奖励,你父亲不用再工作,带他回家吧。”

蕾希瞬间涌出一股绝处求生的感觉,她眼中充满了喜悦,“谢谢,谢谢。”

她被工人搀走,塔门滑上之前,煞鬼叫住她:“等一下。”

蕾希脚步一停,紧张万分,担心她改变主意。

“告诉所有人我赏罚分明,时间一到,只要他们完成任务,我就会离开,你们父女就是证明。”

蕾希好头:“好的,我相信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。”

说完,她狠狠瞪了一眼翟仲廷。

随着门合上,塔内只剩翟仲廷与煞鬼。

空气虽然极为安静,可是某种丧钟却仿佛在耳边用力敲响。

翟仲廷无话可说,恐惧如藤蔓缠身,勒紧每一根神经。

扑通一声,他跪在了地上。

煞鬼走到他身边,绕着他转圈,“看来我对你的警告,你当成了耳边风。”

翟仲廷强忍着恐惧感,冷静道:“你一直都知道我想建立新秩序,而不是彻底摧毁,所以当我们的理念相违背,我心里有质疑很正常。”

“如果是一个精彩的背叛,我会为你拍手叫好,”煞鬼声音低沉,带着嘲讽,“可是你的背叛太低级,这么快就被戳穿了。”

她走近,一把掐住他的下巴,那张脸凑近他,眼中红光更浓,“你想把那个纪遇找回来?”

翟仲廷喉头滚动,声音沙哑:“我只是因为理想破灭,抱怨了几句,并没有把我的想法付诸行动。”

煞鬼:“行动往往从念头开始,你只是现在还没有付诸行动。”

翟仲廷:“我绝对不会付诸行动。”

煞鬼: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

翟仲廷:“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,我怎么敢付诸行动?掌权者的自信不是来自于下属,而是源自于对自己的力量的认知。”

说着,他将自己腰间的能量枪解下,扔在了地上,“如果你要杀我,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
煞鬼冷笑,红眸如烈焰灼心,她猛地抬手,手套爆发能量波,翟仲廷被震飞,撞上墙壁,发出沉闷巨响。

他捂着剧痛的胸口,吐了一口血,这一下就让他视野模糊,耳鸣如风暴。

煞鬼步步逼近:“你唤醒了我,却怕我毁了你的小小梦想,你想要秩序,我却给了你毁灭,看来我们俩真的很有冲突。”

她俯身,抓住他的衣领,将他提离地面,他的脸因剧痛扭曲,汗水混血淌下,牙关紧咬。

“忠诚不是嘴上的,背叛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会长成毒树,缠死你和你的儿子。”

翟仲廷喘息,声音破碎:“我没想背叛,我只是太失望。如果我真想背叛,怎么会说出来?我只是找个人发泄一下。从你醒来到现在,我为你做了这么多,无愧于你。”

煞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,她猛地甩手,翟仲廷飞出,撞上王座平台,骨裂声清脆,鲜血喷溅,染红地面。

他滚落地面,左臂扭曲,骨头刺破皮肤,血流一片。

他蜷成一团,剧痛如刀绞,呕出一口血,意识越来越模糊。

她走近,靴子踩在他手背,缓缓碾压,指骨咔咔断裂,血肉模糊。

他闷哼,汗水混血淌下,牙关咬出血。

煞鬼俯身,声音如毒液滴入耳中:“你怕毁灭,可你早已是毁灭的一部分,你现在背叛的是你自己的意志!”

她松开脚,猛踢他的腹部,内脏翻涌,他弓身如虾,呕血不止。

她抓住他的头发,将他拖到王座前,膝盖猛顶他的胸口,肋骨再次断裂,血沫喷溅,染红她的靴子。

翟仲廷趴伏在地,鲜血从嘴角蜿蜒而下,他的手指微微颤动,似乎连抬头都艰难无比。

但就在这时,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:“纪遇也想杀了我,所以满足她的愿望吧,你跟她没有区别。”

煞鬼殴打的动作骤然一停。

她眉目森冷,眸中的红光仿佛收紧成两道利刃,盯住地上的男人。

她没有立刻开口,仿佛在消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,亦或是在压抑胸口一瞬被挑动的情绪。

大厅中只剩下翟仲廷沉重的呼吸声,还有血液滴落在地面的“嗒嗒”回响。

翟仲廷艰难地抬起头,脸上被血污与痛苦扭曲,但那双眼睛,却异常清明。

他勾起嘴角,一抹讽刺的笑容在伤痕累累的脸上绽开,仿佛在燃烧自己最后的尊严。

“你们两个,一个认为我背叛了正义,另一个认为我背叛了你,仿佛我能掌控一切,但从一开始,我就只是个在夹缝中挣扎的残次品。”

翟仲廷又开口,声音越来越低,却像一柄钝刀在缓慢切开她的思绪:“她要拯救一切,而你要摧毁一切,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你们的意志,哪怕想也不行。”

他咳出一口血,低声笑了:“杀了我吧,替她完成这场审判。”

煞鬼站在原地,指尖力量隐隐跳跃,却始终没有动手。

片刻后,她眼中的红光渐渐内敛,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。

她的声音如寒夜的风,轻柔却致命:“去医疗舱治疗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
话音落下,煞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。

翟仲廷趴在地上,仿佛一块残破的废铁,血水混着痛苦呛出。

他没有笑,也没有哭,只是闭着眼。

他知道,事情远没有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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